少年游·长安古道马迟迟
蓝云笼晓,玉树悬秋,交加金钏霞枝。人起昭阳,禁寒粉粟生肌。浓香最无着处,渐冷香、风露成霏。绣茵展,怕空阶惊坠,化作萤飞。 三十六宫愁重,问谁持金锸,和月都移。掣锁西厢,清尊素手重携。秋来鬓华多少,任乌纱、醉压花低。正摇落,叹淹留、客又未归。
满城灯市荡春烟,宝月沉沉隔海天。看到六鳌仙有泪,神山沦没已三年!三年此夕月无光,明月多应在故乡。欲向海天寻月去,五更飞梦渡鲲洋。
梅片作团飞,雨外柳丝金湿。客子短篷无据,倚长风挂席。回头流水小桥东,烟扫画楼出。楼上有人凝伫,似旧家曾识。
上马击狂胡,下马草军书。二十抱此志,五十犹癯儒。大散陈仓间,山川郁盘纡。劲气钟义士,可与共壮图。坡陁咸阳城,秦汉之故都。王气浮夕霭,宫室生春芜。安得从王师,汛扫迎皇舆?黄河与函谷,四海通舟车。士马发燕赵,布帛来青徐。先当营七庙,次第画九衢。偏师缚可汗,倾都观受俘。上寿大安宫,复如正观初。丈夫毕此愿,死与蝼蚁殊。志大浩无期,醉胆空满躯。
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,枯木横槎卧古田。昔日含红复含紫,常时留雾亦留烟。春景春风花似雪,香车玉舆恒阗咽。若个游人不竞襻,若个倡家不来折。倡家宝袜蛟龙帔,公子银鞍千万骑。黄莺一向花娇春,两两三三将子戏。千尺长条百尺枝,丹桂青榆相蔽亏。珊瑚叶上鸳鸯鸟,凤凰巢里雏鹓儿。巢倾枝折凤归去,条枯叶落狂风吹。一朝零落无人问,万古摧残君炬知?人生贵贱无终始,倏忽须臾难久恃。谁家能驻西山日?谁家能堰东流水?汉家陵树满秦川,行来行去尺哀怜。自昔公卿二千石,咸拟荣华一万年。不见朱唇将白貌,惟闻素棘与黄泉。金貂有时须换酒,玉尘但摇莫计钱。寄言坐客神仙署,一生一死交情处。苍龙阙下君不来,白鹤山前我应去。云间海上邈难期,赤心会合在何时?但愿尧年一百万,长作巢由也不辞!
时竟夕澄霁,云归日西驰。密林含余清,远峰隐半规。久痗昏垫苦,旅馆眺郊歧。泽兰渐被径,芙蓉始发迟。未厌青春好,已睹朱明移。戚戚感物叹,星星白发垂。乐饵情所止,衰疾忽在斯。逝将候秋水,息景堰旧崖。我志谁与亮?赏心惟良知。
"昔年怀壮气,提戈初仗节。心随朗日高,志与秋霜洁。
峭寒催换木棉裘,倚杖郊原作近游。最是秋风管闲事,红他枫叶白人头。
芍药打团红,萱草成窝绿。帘卷疏风燕子归,依旧卢仝屋。贫放麹生疏,闲到青奴熟。扫地焚香伴老仙,人胜连环玉。
太行、王屋二山,方七百里,高万仞。本在冀州之南,河阳之北。北山愚公者,年且九十,面山而居。惩山北之塞,出入之迂也。聚室而谋曰:“吾与汝毕力平险,指通豫南,达于汉阴,可乎?”杂然相许。其妻献疑曰:“以君之力,曾不能损魁父之丘,如太行、王屋何?且焉置土石?”杂曰:“投诸渤海之尾,隐土之北。”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,叩石垦壤,箕畚运于渤海之尾。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,始龀,跳往助之。寒暑易节,始一反焉。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:“甚矣,汝之不惠。以残年余力,曾不能毁山之一毛,其如土石何?”北山愚公长息曰:“汝心之固,固不可彻,曾不若孀妻弱子。虽我之死,有子存焉;子又生孙,孙又生子;子又有子,子又有孙;子子孙孙无穷匮也,而山不加增,何苦而不平?”河曲智叟亡以应。操蛇之神闻之,惧其不已也,告之于帝。帝感其诚,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,一厝朔东,一厝雍南。自此,冀之南,汉之阴,无陇断焉。
金奏迎真,璇宫展盛。备礼周乐,垂光储庆。"
新月挂林梢,暗水鸣枯沼。时见疏星落画檐,几点流萤小。归意已无多,故作连环绕。欲寄新声问采菱,水阔烟波渺。
寂寂花时闭院门,美人相并立琼轩。 含情欲说宫中事,鹦鹉前头不敢言。
离恨如旨酒,古今饮皆醉。只恐长江水,尽是儿女泪。伊余非此辈,送人空把臂。他日再相逢,清风动天地。
梅实迎时雨,苍茫值晚春。愁深楚猿夜,梦断越鸡晨。海雾连南极,江云暗北津。素衣今尽化,非为帝京尘。
登临送目,正故国晚秋,天气初肃。千里澄江似练,翠峰如簇。征帆去棹残阳里,背西风,酒旗斜矗。彩舟云淡,星河鹭起,画图难足。(归帆 一作:征帆)念往昔,繁华竞逐,叹门外楼头,悲恨相续。千古凭高对此,谩嗟荣辱。六朝旧事随流水,但寒烟衰草凝绿。至今商女,时时犹唱,后庭遗曲。
臣闻朋党之说,自古有之,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。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,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,此自然之理也。然臣谓小人无朋,惟君子则有之。其故何哉?小人所好者禄利也,所贪者财货也。当其同利之时,暂相党引以为朋者,伪也;及其见利而争先,或利尽而交疏,则反相贼害,虽其兄弟亲戚,不能自保。故臣谓小人无朋,其暂为朋者,伪也。君子则不然。所守者道义,所行者忠信,所惜者名节。以之修身,则同道而相益;以之事国,则同心而共济;终始如一,此君子之朋也。故为人君者,但当退小人之伪朋,用君子之真朋,则天下治矣。尧之时,小人共工、驩兜等四人为一朋,君子八元、八恺十六人为一朋。舜佐尧,退四凶小人之朋,而进元、恺君子之朋,尧之天下大治。及舜自为天子,而皋、夔、稷、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,更相称美,更相推让,凡二十二人为一朋,而舜皆用之,天下亦大治。《书》曰:“纣有臣亿万,惟亿万心;周有臣三千,惟一心。”纣之时,亿万人各异心,可谓不为朋矣,然纣以亡国。周武王之臣,三千人为一大朋,而周用以兴。后汉献帝时,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,目为党人。及黄巾贼起,汉室大乱,后方悔悟,尽解党人而释之,然已无救矣。唐之晚年,渐起朋党之论。及昭宗时,尽杀朝之名士,或投之黄河,曰:“此辈清流,可投浊流。”而唐遂亡矣。夫前世之主,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,莫如纣;能禁绝善人为朋,莫如汉献帝;能诛戮清流之朋,莫如唐昭宗之世;然皆乱亡其国。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,莫如舜之二十二臣,舜亦不疑而皆用之;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,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,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。周武之世,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,自古为朋之多且大,莫如周;然周用此以兴者,善人虽多而不厌也。嗟唿!兴亡治乱之迹,为人君者,可以鉴矣。